春～秋～繁～露～之～重（萬言夢境）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清華易策觀復齋 創會副會長 E17 林佩莉

有位知交在讀完我上篇『解』之時大矣哉這篇文章裡所提到『春秋』治癒了我的宿疾這段，問我是怎麼回事？我說：確實是很神奇的經驗，我與『春秋』的因緣，起於2008年2月29日（戊子年元月23日），我的易學恩師劉君祖老師在台灣第ㄧ次講『春秋公羊』傳，我是當時的學生之ㄧ。老師當時介紹了ㄧ些書給我們參考，如蔣慶的『政治儒學』、『公羊學引論』，西漢董仲舒的『春秋繁露』，東漢何休的『春秋公羊解詁』等等。春秋這本經典很難靠自修，因為隱諱太多。

至於是什麼樣的宿疾？會搞了我六年之久，我在這不提。總之，讀『春秋』這個因緣，讓我徹底的從萬箭穿心這種幾乎無法呼吸之痛中解脫了！每個人多多少少有自己的宿疾或者罩門吧！至於後來怎麼好的？或者繼續惡化？也是有因緣的，染上疾病通常不是什麼壞事，反而是人生的導師。這次武漢肺炎，或許在另ㄧ方面也治癒了人類很頑固的宿疾，我ㄧ直是這樣想的。

以下是我的夢，迷迷糊糊，是真是假不重要，我也不去考據夢的邏輯性，管他的呢？誰在乎？因為從此之後，我的心絞痛不見了，我也遠離了鎮定劑。從這個事件中，我確信時空是重疊存在的⋯⋯請耐心讀完喔！這是2008年的事了！

讀『春秋』初，一連發燒了五天，五天沒進食，睡夢中魂飛到了江淮邊的一叢蘆葦中……

『春秋』這部經史，果然釋放了存在我深沉隱埋的DNA，從制約中脫逃而出，好似放下了千金重，原來我骨子裡的血，乘載著養育我千年萬年的一坯泥土，而這把泥土是祖先的遺骸羽化而成，裡面藏著多少密碼與智慧，這一遍紅海的星球之旅，祖先用血腥的戰爭來刻劃歷史，揭開了人類歷史上最赤裸與豪放的史頁，抓著一坯泥土，我融入了一場浩大無邊的戰爭場面…..

《春秋夢一》--- 一顆用血染紅了的星球

佩莉：咦，你是那個蘆中人嗎？你不是已經死好久了，為何在此？

蘆中人：在此等妳啊！是我將妳招過來的。

佩莉：是喔？不過我也正好有疑惑，你生於春秋後期，看盡了各諸侯國爭霸的始末，難道沒有學會全身而退嗎？那麼為什麼最後卻含恨而死？還死得那麼難看？

蘆中人：因仇恨而生，當然也含恨而死。

佩莉：只因為你的父親與兄長被楚平王五馬分屍極刑而死？所以你發誓為父兄報仇血恨？然既然你已報了仇，為何還要繼續為夫差這個早已忘記國仇家恨的昏君做事呢？

蘆中人：我的先祖歷代都是輔佐君王，這是我的宿命，這是我唯一可以走的路，我沒有其他選擇。

佩莉：你並沒有從你父親處得到教訓啊！你的父兄不也被昏庸的楚平王害死的？

蘆中人：我父親的死是因為不想助紂為虐，所以才為奸臣小人所害，而我呢？雖然也死的很慘！但是在我死之前，我也盡到了臣子該有的職責，只是，唉！夫差不聽，所以最後他不也掩面自縊了？

佩莉：奇怪了，你為何不稱國君，而稱夫差？

蘆中人：別傻了，那是過去的事了。

佩莉：你讓我看到了“仇恨”這股能量的爆發力，也因為這股能量，而讓當時的閡閭成為霸主，仇恨果然讓吳國成就了霸業，然畢竟是短暫，恰如飛鴻踏雪泥。

蘆中人：那是妳狹隘的觀點，事實上我所成就的霸業來自於大恨與大孝，以人類時間來計算是短暫，然以整個長河來看，他並沒間斷過。

佩莉：這我就不解了？

蘆中人：如果沒有了這一段用鮮血與生命寫下的史頁，孔子就沒有『春秋』這部經典了，又如何有這活生生的教材告訴你們“起點與終點其實都是同一原點呢？”而這個原點包含了多大的空間，你知道嗎？愛與恨本來就是一體的，就如有些人經歷的是太平盛世，有些人就必須經歷亂世，所有的事終究要攤在陽光下的，傷痕會痛，但是就像換了舊軀殼般，不用傷心。

佩莉：一部『春秋』史，道盡了人世間的矛盾……但聽你這樣闡述，還真是弔詭！還有，勾踐這個人也不簡單，能臥薪嚐膽，忍人所不能忍之辱，當初夫差沒殺他真的是留下一個禍患，夫差也太驕傲與輕敵了吧！

蘆中人：勸過夫差了，然他不聽，所以啦！這也是很好的故事發展，所以起點與終點就在同一原點上嘛！

佩莉：還有一件事，也許聽了你會有些許的安慰，勾踐後來真的做到十年生聚、十年教訓，而滅掉了不聽你言的夫差，勾踐已逐鹿中原稱霸，而後范蠡又告訴文種說：「凡物盛極而衰，只有明智者了解進退存亡之道，飛鳥盡，良弓藏；狡兔死，走狗烹」。意思是警告勾踐是一個可以共患難卻不可以同享樂的人。所以范蠡後來隱退了不知去向，然就在范蠡走後，勾踐把文種召去，對他說：你是一個有計謀、懂兵法、又能興復國家的人，你所獻的「九術」，我只用了三術，就已滅掉了吳國。現在，你就拿著留下來的六術，到地底下去獻給我的先王吧！就這樣勾踐賜給文種一把劍讓他伏劍自殺了，這段故事你不知道吧？因為當時的你已經死了。

蘆中人：這樣的故事歷史多的是，即使到現在，不也是如此嗎？以前我們要的是江山與權利，跟現在的人要的是金錢與權利一樣道理的，只是可悲的是，歷史不斷不斷的重演，只是卡斯有大有小，人物場景變化一下，演的是同樣的故事啊！

佩莉：你這樣講也對，但我們如何從春秋中得到智慧呢？

蘆中人：我雖死了，然妳看到沒？我卻可以和你見面與說話，春秋的肅殺之氣，在這時空中是不會消逝的，否則今日妳哪能看到我？除非你們學會。

佩莉：學會什麼？可以清楚明白的告知嗎？

蘆中人：今天就談到此了，太陽將升起，明晚再來吧！我還有一些事要告訴妳，春秋還沒那麼早完結呢！何況妳現在的心可是亂如麻，回去好好睡上一覺吧！

佩莉：是啊！春秋之事讓我發高燒呢！

《春秋夢二》 --- 大丈夫當造福蒼生

春秋不是廟堂也不是耶路撒冷，所以不需要我們的膜拜。

春秋就像四季的更迭，已自然的化為塵，蘆中人已在河岸邊……

佩莉：我今日發燒的比昨日嚴重，有點虛脫。

蘆中人：在妳心裡面，妳是不願面對春秋的，然因緣到了，好好的讀懂他。

佩莉：所以說，要一群人在一起讀『春秋』，這千古來用手指也算的出來吧！

蘆中人：妳說的沒錯，五百年中會有王者興，『春秋』之重，不是庸碌之人碰得的，在這世界人口比例上也是寥寥可數。

佩莉：所以「以歷史為鏡，可以知興替；以銅為鏡，可以正衣冠；以人為鏡，可以明是非；」。『春秋』讓我清楚明白一個人如何處世，也將如何的終結，真的一絲也不苟，想到短短二百多年就發生了弒君三十六，亡國五十二，諸侯奔走不得保其社稷者不可勝數，更不用提那些大大小小的戰役了，你們似乎沒有把命當命嘛！

蘆中人：『春秋』可以解說為『易經』的實踐版，活生生的演繹出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，讀『易經』若沒經歷，『易經』就只是紙上談兵，而短短的兩百四十多年的春秋史，卻演活了『易經』的爻世界。

佩莉：就像『春秋』裡的人物誌，那麼多的諸侯國，包括所有的歷代諸侯，成為霸主的卻只有齊桓公、晉文公、秦穆公、楚莊王、吳王闔閭與越王勾踐，然這些霸主中都是因為有個輔佐大臣，才能成就霸業，不然霸業沒那麼簡單的，中原之大……可見一個君主若沒有好的輔佐大臣，也是成不了氣候的。

蘆中人：沒錯，在五霸的霸主中，齊桓公用管仲與鮑叔牙為相而稱霸中原。晉文公因為介之推的一路守護而有割肉餵食的護主回太廟。秦穆公用五張羊皮買到了百里奚而成為千古佳話。楚莊王用賢臣孫叔敖為令尹。吳王闔閭重用伍子胥與孫武而逐鹿中原。越王勾踐用了范蠡與文種兩位忠臣而終於為他雪恥復國。

佩莉：只是你所提的這些人，雖然成就一時，但命運卻大不同。譬如齊桓公的下場就不好。介之推後來反被燒死在山中，雖然後來晉文公為他定了一個寒食節以做紀念。而你到最後以三朝功臣，屍首還被夫差投江。

蘆中人：我算是死的很忠烈了，但以整個歷史來說，也算死得其所了，看妳用什麼角度看了。

佩莉：後世的司馬遷對你有很高的評價呢！

我現在唸給你聽：『太史公曰：怨毒之於人甚矣哉！王者尚不能行之於臣下，況同列乎！向令伍子胥從奢俱死，何異螻蟻。棄小義，雪大恥，名垂於後世，悲夫！方子胥窘於江上，道乞食，志豈嘗須臾忘郢邪？故隱忍就功名，非烈丈夫孰能致此哉？』

 

蘆中人：他也算是我的知己了。

佩莉：只是我不懂，楚平王已死，你為何還掘墓鞭屍？一鞭三百，把屍體都鞭爛了，這是古代君王頭一遭吧？難道這樣就洩了你報父兄之恨了嗎？

蘆中人：楚平王沒資格為人君，因為他殘害忠良，對我而言，他只是我的殺父仇人，鞭屍其實不是我所願，因為當時我是發誓要親自殺了他的。

佩莉：所以他病死了反而你不高興？

蘆中人：太便宜了他，但歷史終究會有評論的。

佩莉：看來你的確是個剛烈之人。

蘆中人：今日河面清澈粼波，微風拂面，月影波光，初春三月正是好時節，我們去泛舟吧！

《春秋夢三》 --- 吳越春秋的英雄與美人

「否」卦：否之匪人，不利君子貞，大往小來。

「象」曰：天地不交，否；君子以儉德辟難，不可榮以祿。

君臣若像天地陰陽不交，則必亂邦，上下異心，其國必傾。

今晨爬到廁所，吐了一肚子的胃酸，頭殼欲裂，『春秋』真的是一個人性分裂的時代，戰火連年，哀鴻遍野，但卻也是諸子百家大放光明的時代。佩莉走到了太湖邊，這是昨晚泛舟時我們相約的地點，今夜的太湖像一面明鏡……

佩莉：你在春秋時代也算是個非人吧！哈…..不過看了那麼多的人事物，似乎每個人都有他致命的弱點。

蘆中人：所以『易經』「否」卦九五告誡我們：休否，大人吉；其亡其亡，繫于苞桑。就如孔子在『繫辭傳』中，引用這一爻辭說：「君子安而不忘危，存而不忘亡，治而不忘亂；是以自身而國家可保」。

佩莉：要我們隨時要注意亡國之痛，戰戰兢兢，永保憂患之心才能傾否。

蘆中人：人性總有弱點的，譬如闔閭利用我的仇恨與報仇血恨這股氣勢而霸天下；范蠡利用夫差的好色與多情而獻上美人計；勾踐利用文種的愚忠而稱霸後春秋的中原；勾踐利用伯嚭的貪婪與奸邪而能讓自己十年生聚，十年教訓，滅掉吳國；齊襄王本來可以稱霸中原的，因為執著打“仁義”牌，反而讓人覺得有點迂腐不通權變；費無極利用楚平王的猜忌與多疑而斬殺異己；齊桓公死於驕狂與晚年的親信小人，因此死了六十多天沒人發現；要像孫武這樣幾乎到“無形”，所謂「陰陽不測之謂神」，能全身而退的在歷代將相中少之又少，不過有些時是人的選擇，譬如我明知自己過不了夫差這一關，但我還是要薦言，即使惹來了殺身之禍。

佩莉：昭關這一關對你人生而言，是你人生中很大的一個轉捩點，因為楚平王在追殺你。

蘆中人：所以我若逃不出昭關，我也無法報父兄之仇了，也就沒有後來的吳國霸業了，我急得頭髮鬚鬢一夜變白。

佩莉：還好上天給你這樣的轉變，讓你一夜白髮，變成了老頭子，不然身處這年代的我們還要花大筆錢整容一番呢！

蘆中人：成就霸業總要有些因緣的，而真正的大丈夫是把偉大當成應該，所以除了報父兄之仇外，我也幫闔閭找來了孫武，就是寫了十三篇兵法的那位孫子，我們兩人共同成就了闔閭的霸業的。

佩莉：是啊！孫武的兵法到現在還是我們研究經濟學、政治學甚至外交的典範，何況這部兵法也融入了許多易學的智慧，最重要的是，寫兵法的人能像孫武這樣能全身而退的，應該就只孫子一人吧！人很難做到急流勇退，譬如你就沒做到。

蘆中人：這一點孫武也勸過我，然我一生個性剛烈，不服輸。

佩莉：這點你確實是，在春秋二百四十多年間的那麼多人中，我只想找你聊聊。你對於范蠡獻上西施給夫差這件事有何看法？真有西施這個人嗎？

蘆中人：自古很多亡國君是因為寵愛美女而荒廢朝政的，我不是說“美女是毒藥”，但卻有多少英雄難過美人關，除非能把持，否則就不要碰，何況那是勾踐的復國之計，所以當時我也上薦夫差：「臣聞：夏亡以妺喜，殷亡以妲己，周亡以褒姒。夫美女者，亡國之物也，王不可受。」然夫差不聽，而引發了我在吳國亡國之前就先被賜身亡了。

佩莉：西施卻也為血腥的春秋增添浪漫的色彩，沒有西施這位美女，春秋總似乎少了點什麼？夫差這個人後來是忘本了，然而對西施的寵愛讓我覺得這方面他是個可愛的男人呢！他也算是為美人而丟掉江山了。

照你這樣說，自古昏君與庸君多於明君，人民經常受苦了，這似乎也是我們的宿命不是嗎？因為我們總是受到領導人的影響，雖然領導人的名稱時有不同。

蘆中人：女人也是自古君王後宮很大的後患之一，讓君王容易驕奢淫逸，荒怠朝政，譬如驪姬的亂政，陷晉獻公於不義，這在『春秋』一書也被大大的記上一筆。

佩莉：『春秋』的故事真的太深刻了，大大小小的戰役這麼多，戰爭似乎成為諸侯之間爭權奪利的工具。

蘆中人：那時的我們不像你們現在那麼講人權的，君若要你死，就是天涯海角，他還是會找到殺掉你的，逃都無法逃，除非像我們是士大夫世家，雖是最危險的行業，但也因如此，我們才會在各國求生存，各個諸侯國之間的矛盾正是我們求生存的空間，這樣說妳懂嗎？所以事情總是一體兩面的，我們一方面背負著我們的榮耀，然一方面也要背負著視死如歸的精神，伴君如伴虎啊！

佩莉：真的是非大丈夫所不能為也。另外孔子『春秋』對你的一段記載，這裡我也唸給你聽：『冬，十有一月庚午，蔡侯以吳子及楚人戰于伯莒，楚師敗績。吳何以稱子？夷狄 也，而憂中國。其憂中國奈何？伍子胥父誅乎楚，挾弓而去楚，以干闔廬。闔廬 曰：士之甚，勇之甚，將為之興師而復讎于楚。伍子胥復曰：諸侯不為匹夫興師， 且臣聞之，事君猶事父也。虧君之義，復父之讎，臣不為也。於是止。蔡昭公朝乎楚，有美裘焉，囊瓦求之，昭公不與，為是拘昭公於南郢數年，然後歸之。於其歸焉，用事乎河。曰：天下諸侯苟有能伐楚者，寡人請為之前列。楚人聞之怒。為是興師，使囊瓦將而伐蔡。蔡請救于吳，伍子胥復曰：蔡非有罪也，楚人為無道，君如有憂中國之心，則若時可矣。於是興師而救蔡。曰：事君猶事父也，此其為可以復讎奈何？曰：父不受誅，子復讎可也。父受誅，子復讎，推刃之道也，復讎不除害，朋友相衛，而不相迿，古之道也。』

蘆中人：我早孔子幾年死，孔子是個聖人，周遊列國，我們都知道君臣之禮的重要，然周王室越來越示微，幾乎已名存實亡，在加上諸侯本身不遵守周禮，所以後來就真的演變成臣弒君，子殺父的局面了，這些禮法的衰微，也原自於周室天子，孔子雖是一盞明燈，但畢竟儒家思想無法為當時的諸侯國所用。

佩莉：嗯！我明白，不過老子與孔子的思想確也融入了你的好友孫武的『孫子兵法』裡面去了。

蘆中人：妳知道的挺多的，算是『春秋』的知己喽！哈………

這笑聲劃破天際後慢慢歸於寧靜，這一夜我們坐在太湖邊，靜諡的夜空下，不再交談……直到破曉。

《春秋夢四》 --- 韜光養晦的大鵬鳥

『史記』寫道：孔子讀史，記至楚復陳，曰：「賢哉楚莊王，輕千乘之國而重一言」。

『繫辭傳』有言：易曰「公用射隼於高墉之上，獲之無不利」。子曰：隼者，禽也。弓矢者，器也。射之者，人也。君子藏器於身，待時而動，何不利之有，動而不括，是以出而有獲，語成器而動者也。

昨夜太湖的風將我的病氣吹散了，原來病氣也是四大假合，它像遊魂般漸漸地化為絲，也帶走了原本留在我身上的宿毒……今日是第四天來到江岸。

蘆中人：今日看來很有氣色，想來妳的春秋快過了。

佩莉：是啊！春秋真難懂卻那麼深刻，還記得你的祖父伍舉嗎？

蘆中人：嗯，我祖父是楚莊王剛即位時的一位輔佐大夫，當時楚莊王還很小，宮庭內鬥很嚴重，而且是前朝老臣弄權。

佩莉：所以楚莊王的處境非常危險，可是他不愧為一代霸主，果然一鳴驚人！

蘆中人：在他即位的前三年，想觀察與試探朝中誰才是真正的忠臣，所以讓自己荒誕狩獵玩耍，完全不理國政，當時我祖父很為他緊張，用“一隻山上的大鳥”來進言，楚莊王的一對：此大鳥不飛則已，一飛沖天，一鳴驚人。因此祖父終於放心他的主子未來是個了不起的國君。

佩莉：經過三年的韜光養晦，果然後來奸臣都無防範措施，以為楚莊王是個無能的君主而原形畢露。

蘆中人：『易經』的「明夷」卦卦辭：利艱貞。彖傳曰：明入地中，明夷。內文明而外柔順，以蒙大難，文王以之。利艱貞，晦其明也，內難而能正其志，箕子以之。大象傳曰：明入地中，明夷﹔君子以蒞眾，用晦而明。楚莊王的智慧是內斂的，生來就有王者之風，而也知道先王死後年輕即位的自己宮庭內鬥會引發的下場。

佩莉：後世的韓非也曾經告誡君王：「人君防備臣下，要處無為之事，行不言之教」。尤其是時機還不成熟時，韜晦之策是最深謀遠慮的。

蘆中人：這話說的沒錯，所以地火「明夷」卦時，熾熱的光芒必須好好收藏著，但也要清楚明白該做什麼事，光明還在下卦時，就必須做到這樣的功夫，其實爻辭已寫的夠清楚了。

初九：明夷于飛，垂其翼。君子于行，三日不食，有攸往，主人有言。　　

象曰：君子于行，義不食也。

六二：明夷，夷于左股，用拯馬壯，吉。

象曰：六二之吉，順以則也。

九三：明夷于南狩，得其大首，不可疾貞。

象曰：南狩之志，乃大得也。

佩莉：真的很謝謝你這幾天教了我這麼多。

蘆中人：『詩經』有一首詩，人世間若能遇見有德的君子，才會真正的喜悅與放心，否則天下人就會生活在憂心當中了，楚莊王算是一位明君了。今晚就誦這首詩經給妳聽吧！

詩經．召南．草蟲

喓喓草蟲，趯趯阜螽。

未見君子，憂心忡忡。

亦既見止，亦既覯止，我心則降。

陟彼南山，言采其厥。

未見君子，憂心惙惙。

亦既見止，亦既覯止，我心則說。

陟彼南山，言采其薇。

未見君子，我心傷悲。

亦既見止，亦既覯止，我心則夷。

佩莉：你真是文武兼備！我對你真是高山仰止呢！這天地之大，江山之美，今晚我只想好好安撫曾經在春秋時代的亡魂，願所有的屍體都已沒有殘缺，成為最美麗的靈魂，讓大地的愛撫平所有的傷痛，消融於宇宙中與祂融為一體吧！

註解一

魯哀公問於孔子曰：「吾聞君子不博，有之乎？」孔子對曰：「有之。」哀公曰：「何為其不博也？」孔子對曰：「為其有二乘。」哀公曰：「有二乘則何為不博也？」孔子對曰：「為行惡道也。」哀公懼焉。有間曰：「若是乎君子之惡惡道之甚也。」孔子對曰：「惡惡道不能甚，則其好善道亦不能甚；好善道不能甚，則百姓之親之也亦不能甚。《詩》云：『未見君子，憂心惙惙，亦既見止，亦既覯止，我心則悅。』《詩》之好善道之甚也如此。」哀公曰：「善哉！吾 聞 君子成人之美，不成人之惡。微孔子，吾焉聞斯言也哉！」。

《春秋夢五》 --- 西狩獲麟 「明夷」→「晉」→ 「渙王居」

詩經‧國風‧周南『註解二』麟之趾

麟之趾，振振公子，于嗟麟兮。

麟之定，振振公姓，于嗟麟兮。

麟之角，振振公族，于嗟麟兮。

今夜江邊飄著細雨，如千萬細線拂江面，我拿起江邊的小石子一顆顆投入江中，泛起圈圈的漣漪……細細的漣漪加上粗粗的漣漪，正如我今晚的心！蘆中人輕輕地在我身邊坐下……

蘆中人：妳在發呆？身旁排的卦是……？

佩莉：是在你死後的事了，我在想春秋所記錄的最後一件事，就是哀公『註解三』「西狩獲麟」一事，那隻麒麟乃魯哀公的的一位馬伕獵獲，因為不知為麒麟，所以射殺之。

蘆中人：麒麟自古乃“仁獸”，從古至今記載不多，麒麟不是隨便出現於人間的，除非是太平盛世，或世上有明君，一般人是不容易看的見的。

佩莉：所以在此戰火連年，又多事之秋，並不是太平盛世，祂來了，然卻受重傷，這是代表什麼呢？麒麟的出現就是異象了，何況麒麟是連一隻蟲子都不踩的，也不踐踏植物的，這樣的仁獸居然被一個馬伕射傷了，孔子趕來時看到受了傷的麒麟，不禁哭泣了，他也許知道這就是他的命運吧，所以春秋就寫到此了。

你對這件事有何看法？我因為疑惑，所以才占了此卦。

蘆中人：「萃」卦，觀其所聚，而天地萬物之情可見矣。錯卦為「大畜」。「萃」卦九五爻動：萃有位，无咎，匪孚。元永貞，悔亡。

象曰：萃有位，志未光也。之卦為「豫」卦，雷出地奮。我想這個結尾，『易經』的顯象已清楚明白了。

佩莉：看完整部『春秋』經，我的心是失落的，時間是不可逆的，就像歷史也是不可逆的，誰也似乎無法改變當時的版本，否則就不叫『春秋』了。

蘆中人：譬如在人一生過程中，我們可以聽取許多人的建議而行事，有些時或許還不一定要自己做決定，但是在人生終了時，只有自己能給自己一個ending，就如孔子作『春秋』，到最後還是要有個ending的，這個完結就像「既濟」，最難的是“ending”很難下的，要下在什麼地方？

佩莉：所以今夜細雨如絲拂過江面，就像我的心有千萬縷絲，這天地之卦真是我的知己啊！你真的很厲害，尤其你用了英文“ending”這個字做結尾，可見完結後還是有“ing”的形式的，這跟易經的「既濟」後面是「未濟」卦是一樣喽！可見東西方是相同的。

蘆中人：時間雖是不可逆，然能量是竄流的，是「不生不滅、不垢不淨、不增不減」的，就如『繫辭傳』裡說的「神無方而易無體」，不要再執著那個“時間”點了。

佩莉：所以「西狩獲麟」，也算是給孔子很大的安慰了，畢竟麒麟非凡夫所能見，馬伕因不知其為麟而誤射之，乃因為他的無知，就如孔子的學說也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啊！「明夷」之傷，只是短暫的，陽光終究還是燦爛的。

蘆中人：沒錯！東方另有個釋迦牟尼，比孔子大十五歲，他一生說法，不也被許多人譭謗？然他的說法影響後世不甚藩數，孔子的『繫辭傳』不也說：書不盡言，言不盡意。然則聖人之意其不可見乎？子曰：聖人立象以盡意，設卦以盡情偽，繫辭焉以盡其言，變而通之以盡利，鼓之舞之以盡神。”以俟後了。……

佩莉：今夜是我春秋的最後一夢，雖心中萬種思緒……今夜別後，天涯海角，請珍重！後會有期！

註解二

《詩經‧周南》有〈麟之趾〉篇，孔穎達疏引陸機疏說︰

麟，麕身牛尾馬足，黃色，員蹄，一角，角端有肉，音中鐘呂，行中規矩，遊必擇地，詳而後處，不履生蟲，不踐生草，不群居，不侶行，不入陷穽，不罹羅網，王者至仁則出。今并州界有麟大小如鹿，非瑞應麟也。

 

註解三

哀公十四年春，西狩獲麟。

「何以書？記異也。何異爾？非中國之獸也。然則孰狩之？薪采者也。薪采者則微者也，曷為以狩言之？大之也。曷為大之？為獲麟大之也。曷為為獲麟大之？麟者仁獸也，有王者則至，無王者則不至。有以告曰︰『有麏而角者。』孔子曰︰『孰為來哉？孰為來哉？』反袂拭面，涕沾袍。顏淵死，子曰︰『噫！天喪予。』子路死，子曰︰『噫！天祝予。』西狩獲麟，孔子曰︰『吾道窮矣。』《春秋》何以始乎隱？祖之所逮聞也。所見異辭，所聞異辭，所傳聞異辭。何以終乎哀十四年？曰︰備矣。君子曷為為《春秋》？撥亂世，反諸正，莫近諸《春秋》則未知其為是與？其 諸 君子樂道堯舜之道與？末不亦樂乎堯舜之知君子也，制《春秋》之義，以俟後聖，以君子之為，亦有樂乎此也。」

【春秋之後記】

讀『春秋』這本經典是沉重的，然老師交代的功課還是不能馬馬虎虎完成，本想用輕鬆的語調來寫，但無論如何，心是騙不過去的，這期間我的病與我的心起起伏伏，內心是暗潮洶湧的，然即使在春秋那樣的亂世，孔子的日子還是要過的，但不論處在什麼世代，沒有人可以代替其他人做生命的總結“ending”的，至少目前我喜歡我這樣的結尾，不知道佩莉的春秋夢未來版本會不會改，誰曉得呢？

『易經』上不是說：不可為典要，唯變所適，『易經』最後一卦是「未濟」，哪有完了時呢？你現在的夢呢？你希望的「西狩獲麟」會成為怎樣的續曲呢？答案只有你自己有。

~全夢完~

【筆者讀春秋之因緣】

公元2008年2月29日潤年，戊子年元月23日，劉君祖老師『春秋公羊傳』在台灣開講。

佛以一大事因緣下降人間，成佛並講法四十九年後入涅槃。佛陀成道前修過苦行，劉老師幽默的說：現在讀『春秋』也算是修苦行吧！

『春秋』距今約兩千多年了，從古至今，讀『春秋』的人也不多，更何況是專修『春秋』的人！寥寥無幾，劉老師給了我們幾門功課，列了一些書目給我們讀：蔣慶的生命信仰與王道政治、蔣慶的政治儒學、蔣慶的公羊學引論、西漢董仲舒的春秋繁露、東漢何休的春秋公羊解詁。

蔣慶在大陸文革後還能自修研究春秋公羊學，總有些因緣吧！劉老師說：因為春秋學很難靠自修的，學易經，如果有上乘的智慧還可以讀懂，而這門學問即使面對面授課，能理解到哪兒也不知道，否則佛陀的『捻花微笑』、禪宗的『教外別傳』、或師徒之間所謂的『心傳』又該如何理解呢？

在歷史的長河中，總有些事似乎是冥冥中就已安排好，總不會讓某些經典消失的，就像秦始皇焚書坑儒時，當時有些人將經典書簡鑲進自家牆上，而將經典留了下來，在時代更替中，總要有一些人記錄當時發生的情事，以做為後代子孫的借鏡，所以『春秋』後有『史記』，有『資治通鑑』等。

歷史上春秋時代算是夠亂了，然卻是百家爭鳴的時代，激發了許多空前絕後的學術思想，『春秋』記載的短短242年歷史中，死了很多人，因為大大小小的戰役不斷，『史記』太史公記載：春秋之中，弒君三十六，亡國五十二，諸侯奔走不得保其社稷者不可勝數。

可見當時的社會幾乎是君不君、臣不臣、父不父、子不子的，亂得可以了！所以孔子當時著『春秋』為了撥亂反正，其實也是冒了很大的風險的，以前封建制度最可怕的就是，動不動就被斬頭了，身首異處，尤其得罪了當時的君王或諸侯國。不過孔子這樣的勇氣，留給我們後代子孫很好的教材與省思。

『春秋』是講人性的，雖然記載二百多年，然就像個大宇宙，一個樣本空間，好事壞事都有，讀懂了，宇宙上形形色色的事都懂了。『春秋』為一據亂世的經典，身處這個時代的我們，還是必須肩負此歷史責任，不只是為華夏人的子子孫孫，因為覆巢之下無完卵，無一可以倖免，但總該記錄一點，對於我來說，也算是我的一大事因緣吧！

『解』之時大矣哉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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